【翻译团】希勒专栏：瓜式热舞和农夫三拳，其实都是演出来的？

足球场边有小舞台，请务必记住这一点。无论比赛日还是其他时间段，主教练的很多行为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，是有事先排练的，通常是为了传达信息，主要传达给球员和球迷，有时也会传达给裁判，偶尔也会传达给对手。主教练们之所以这么做，是为了承担责任，表明自己与球队并肩作战，并展示权威。

本周末利物浦和曼城对阵时，克洛普会挥拳，瓜迪奥拉会跳舞；如果这场比赛前一晚，阿森纳赢了布伦特福德，阿尔特塔会沿着边线狂奔——这些并不是故意加戏。足球运动有情感，重感觉，我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，而在今年英超引人入胜的三强争冠大战中，一切都变得更加真实。

球迷当然希望看到主队的教练有这样的激情。我们会在心里觉得：“他和我们一样关心俱乐部和球队，你看他多在意啊。”

我数了数我跟过的主教练，没有一个人的是这样子的，即便像凯文-基冈、达格利什和罗布森爵士，即便是他们这样有激情、对工作投入的人，也不是这样子的。那时的足球人更内敛。罗布森爵士觉得自己得有威严，必须树立标准。我记得他曾这样评价温格：“这里的某些人要学会如何输球。”

现在的英超太像一场秀了，娱乐性很强，面向所有观众，很能带动情绪，影响力还在不断扩大。主教练和教练员们一般都是个性十足的表演者。

2004年，时任波尔图主帅穆里尼奥率队作客梦剧场，在场边激情地表演和庆祝，令观众为之倾倒。

利物浦的比赛结束后，克洛普激情捶胸，打“农夫三拳”，KOP为他欢呼。最近，有记者拿阿尔特塔庆祝过头的问题问他，克洛普答道：“你为自己和球迷做了该做的事，至于外界怎么看，说实话，我***压根不在乎。”这话挺在理。

阿尔特塔指挥比赛很卖力，在场边一刻都不停，催促球员压上或回防，好像拿着手柄打实况，让人看得都累。“机枪阵地前移五米”真的有用吗？从结果来看，应该还是有点用的。当然，我不太确定，比赛打得如火如荼，节奏快得令人眼花缭乱，气氛紧张到极致时，主教练的指令，场上球员到底能听进去多少。

我依然认为，主教练之所这么做，是为了让别人看到自己投入到比赛中了，让别人看到自己经历了90多分钟里所有的波折起伏，还给球员下达了基本的指令。而对于大多数球员来说，这些指令听起来可太熟了。教练讲的这些东西，赛前一周在训练场上都练过了。

情感是真实的，表达方式是人为设计好的。阿尔特塔很秀，澳波埃迪-豪指挥比赛时也很投入，但方式截然不同。后面这2位都不太善于展示自己，很少离开技术区。

豪常说，要尽力让自己不情绪化，对外界的吵闹视而不见，以最冷酷、最冷静的方式做判断。有时这肯定很难，因为足球比赛本身就是很乱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。

一项情绪化的体育比赛，需要一个能感受并反映情绪的决策者，还是一个能不受外界干扰的决策者？我不知道答案，但这个问题很有意思。

豪可能会说，比赛正激烈，球员回头一看替补席，看到了胸有成竹、稳坐钓鱼台的主教练，心里肯定特有底--按赛前布置打，稳。阿尔特塔也许会说，我不顾形象，只因我要和队员们并肩作战，这样才是众志成城。

打个比方，你是一名士兵，你希望将军身先士卒，拎着刀跟你一起冲，还是站在后方，运筹帷幄，遥控指挥？

2009年，我（短暂）担任过纽卡斯尔主教练，那绝对是一个童话般的赛季，其中夹杂着大量的闹剧和悲剧。事先，除了那身西装领带的行头，我没考虑过太多其他问题。有些球员是我的老队友，我觉得我得告诉全队：现在情况不同了。我得严肃一点，高冷一点，对大家要一碗水端平。

如果说我的指挥风格有点像豪，那可能我性格就是这样。我不会上头，不会手舞足蹈。我印象最深的是，比赛时脑子太乱了，有太多决定要做，有太多方案要找，有太多问题要思考和解决。你这正烧脑呢，场上裁判突然来个离谱的误判，好家伙，谁能保持冷静……

纽卡斯尔近10多年来最糟糕的一个赛季即将结束，我是他们那年的第4任主教练，你也别管我是正式的还是救火，这本身就说明了问题。全队一点都不团结，一盘散沙。我应该是想改变这种情况，在场边营造一种很稳的感觉，一种一切尽在掌握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感觉。

然并卵，纽卡最后降级了。但我就是这么做的，我觉得我把信息都传达出去了。表面上，我目光如炬，坚忍不拔，而内心深处，我很慌。

倒数第3场比赛打米德尔斯堡，比分1-1时，我换了几个人，起作用了。我们起势了，3-1获胜。赛后，我使劲控制自己，才没一头扎进场内庆祝。我真没夸张。

之后那场打富勒姆，情况截然相反。我们0-1落后时，塞巴斯蒂安-巴松被罚下，我们本来进了个球，扳平了比分，结果主裁判霍华德-韦伯判进球无效。我们输了，我很火大，抓心挠肝的，好不容易才咽下这口气。但我知道，保持冷静，说易做难。

教练也是人，也会像其他人一样上头。我当年在场上踢球时，很少转头看替补席，在心里问：“教练到底在说啥？”这种情况往往发生在那些疯狂的时刻，本来踢得很顺，然后场上形势风云突变，一切都乱套了。

这种情况甚至曾发生在伟大的罗布森爵士身上。具体是哪场比赛记不清了 但我记得他大声朝我下指令，我心想：“你到底想说啥啊？”

我从没在阿尔特塔这样的主教练手下踢过球。他总是在场边指挥球员，告诉你该站在哪里，该干什么。

我始终觉得，优秀的球员本来就知道该怎么做。如果我觉得要去右路或左路，要回撤到中后场，我自然就会去。我是队长，我可以指挥队友，有什么该说的，我都会说出来。

但并不是人人都和我一样。有些球员聪明过人，有球员需要别人帮助，有球员就是需要明确的指令，需要有人来逼自己一下——教练大声吼，一遍又一遍地吼，吼最简单明了的信息，可能就是最好的方法。

而我只希望我的主教练带好队伍，对我稍加指导。我不喜欢别人在场边吼我，我也不记得我被教练吼过几次。

我为什么讨厌别人吼我？职业荣誉感所致。我踢球，现场有万千球迷看我，电视机前还有数百万观众看我，我不想出丑。这么一说，好像我这个人脸皮挺薄，但足球团队是脆弱的，是人际关系将队员和教练维系在一起。

穆里尼奥敢开场20分钟就把换人，这么做，真的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球员留。大多数主教练不会这么做，至少要等到中场休息在换人。穆里尼奥会说他是为了球队的利益，你在场上踢不好，那就是踢不好。但这么做的风险是明摆着的，被换下球员会跟队友抱怨，分裂的种子就此埋下。当然，赢球会掩盖一切。

我觉得，主教练的指挥，就是把球员叫过去耳提面命一下，或者喊一嗓子，提醒一下，不能骂人，简单指导一下就行。当主教练想改阵型、调球员位置，解释换人的理由时，就得这么去做。

看到有人因为主教练在新闻发布会上的发言感到愤怒，我会笑。温格反复说没看清队员怎么被罚下的，他不是眼花，我也不会信他说的话。在足球圈子里，这一条非常重要——永远不要在公开场合批评自己人。即使要批评，只能明确地针对某几个人。跟所有人翻脸，那是最后的最后，迫不得已才会干。

弗格森爵士就是如此。爵爷是天才主帅，在摄像机镜头前，能发飙，也能温柔。大多数时候，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。他一切都以球队为中心，目的是将世界上最大的俱乐部之一压缩到最小，压缩到只有他和队员，他们一起对抗全世界，其他人都去死吧。这是他最大的优点之一。

主教练们时不时地会扔出一些小炸弹，模棱两可的做一些推断出。他们可能会谈论对自己不利的判罚，希望在下一场比赛中，当裁判面对两可的情况时，别再朝着对手判。他们可能会表演自己的队员。利物浦的佩斯利擅长对手“来点太妃糖”，以此来制造混乱。

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？主教练们就像在走钢丝，一方面需要维持纪律，增强凝聚力，显示出掌控力。另一方面，主教练们也知道，球员是保住他们饭碗、帮他们赢得比赛，让他们有面子的人。不管是在场边还场外，如果主教练们看起来疯疯癫癫，没事的，他们是在演，而且不是演给你看的。